“你生气了？”
  罗澹倏地缩回指尖，缓缓上移，触碰她的脸颊，“我安排个女人跟着你，明天和Aurora的会面，去不去随你。”
  “我会在保证合作条件的基础上，给你最大限度的自由。”
  她挥开罗澹的手，背对着他躺下。
  “先生，你给我的，怎么会是我的自由呢——早点休息。”
  罗澹从身后抱住她，发丝擦过她的耳廓，有点痒，清淡的洗发水香味悄无声息地蔓延开。
  他资料上的身高有186，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高度，她可以轻松穿上罗澹的睡衣，而不会显得不合身。
  所以尽管此时此刻罗澹想要营造出一种，把她整个儿包裹在怀抱里的情形，也做不到。
  简直毫无威胁。
  她安心地睡下。
  她被诱入梦乡。
  也许这一幕发生过太多次，她没能识别出梦境的本质。
  狭窄矮小的视野随着她走路的姿势摇摇晃晃，向前铺开一幅她不能更熟悉的图景。
  “哥哥！”
  伴随稚嫩的童声，她飞奔着扑向沙发座椅上的人。
  他伸出手，像迎接一只直冲面门的篮球，稳稳地接住她。
  他给她清洗身体，给她换上干净柔软的衣服，把她抱在怀里唱着不知名语言组成的歌谣。
  那个怀抱很大很大，格外安全。
  当年苏南瑾偶尔会在照顾她的时候嘴里念叨着什么，她听不懂，她记不清，等她能听能记的年纪，他又不说了。
  她仔细分辨。
  那种奇特的发音，和她上次询问医生的音节相似，他一遍一遍地重复。
  她明明不该懂的。
  偏偏就在那一瞬间，她听懂了。
  “回家，回家，和母亲，和尤利娅，想要，回家……”
  她惊醒。
  汗水顺着额头滑落，后背湿漉漉的。
  回家。
  “你回家去了吗？”
  他的家不在江宁，在更遥远的国度。
  这是最好的解释，他很可能是不自量力地找上门去，想回家，想夺取他应有的东西，惨败被杀，尸体都被人扔回来了。
  要真是如此，她迟早会把所谓的家掀个底朝天，瞧瞧到底是哪里吸引他。
  “太早了，继续睡吧。”
  罗澹跟着醒来，以为她做了噩梦，想要像入睡时那样搂她，被她一把拍开手臂，皮肤接触的地方唰地红透了，灼烧般地疼。
  ——别碰她。
  她重新躺下，用被子裹紧自己，仍旧心烦意乱。
  她想回到大大的怀抱里去。
  她有点后悔把苏南瑾火化了，不然说不定还能抱着骨头睡。
  这听上去很荒诞。
  可如果死的人是她，没准苏南瑾一早就会这么干。
  第二天清早，罗澹让小安把他安排好的人带来给她瞧。
  她这一瞧不要紧。
  是柳姝的副官盖灵真。
  对了，她让一部分人伪装成万山的手下押送她到临淮，之后伺机潜入城里等待时机，其中有不少都被罗澹看中，留在九号会所给罗澹卖命。
  以小盖的能力，在罗澹手底下的酒囊饭袋里脱颖而出并非难事。
  “小姐，您好，接下来的行程中，由我来保护您的人身安全，照顾您的生活起居。”
  她恹恹地应了一声，“哦。”
  罗澹问：“你不认识她？”
  她惊奇道：“先生，找茬也不是这么找的，你的人我怎么会认识？”
  罗澹道：“她是万山的人，跟你一道来的。”
  她了然似的点点头，上下打量盖灵真，眼神轻蔑，嗤笑道。
  “叛徒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罗澹感觉她这几天吃枪药了似的，一点就炸，他原本想两个人认识，哄她开心些，倒把缘由给忘了。
  他问，“你去不去Aurora？”
  去，当然得去。
  有人不惜花重金买凶拦人，也要阻止罗澹和Aurora的人见面，里头肯定有问题。
  不过她得换个说法。毕竟在罗澹眼中，她不该对此事感兴趣。
  “先生是想让我帮忙辨认什么夏初然吧，搞得像我求着你非要去似的。”
  她撇嘴，不大乐意。
  罗澹确有此意，“你可以开条件。”
  “我想要手机。”
  “驳回。”
  她微笑，“先生，你知不知道在现代社会剥夺一个人刷短视频的权利，是多邪恶的酷刑？”
  罗澹问：“为什么要刷短视频？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她对原始人没话说。
  “慢慢想，我不会赖账。”
  “诶，我想到了！”
  她目光灼灼，“先生，我想养猫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她到底还有多少稀奇古怪的主意？
  相对来讲，猫无害，不会给她提供传递消息的渠道，能打发时间，要求不过分。
  如果不是他有严重洁癖的话。
  满屋子的猫毛，她肯定不会打理，要每天请人深度清洁，另外安排给猫做护理的人。
  大部分时间，罗澹只需要根据自己的意愿给出“yes or no”的答复，这种生活中多考虑一人的感觉让他难以适应，但不算太坏。
  “过后我陪你去宠物店。”
  他会否决掉毛快还不讲卫生的小家伙。
  不要过分活泼的，家里有一个闹腾的就够了。
  路上，她顺嘴打听了点与Aurora有关的事，这类公开的信息，罗澹并不瞒她。
  “虽说一口一个Aurora，其实接触的只是极光科技在C国的常驻分公司，极光科技在亚欧各大国都有分部。”
  “那总部呢？”
  罗澹摇头，“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个总部。”
  真是稀奇。
  “没听说过”不等同于“没有”，她又问：“那个夏初然，就只是管理C国分部的家族的人？”
  “是。”
  她本来想问，极光科技如此有名，她从前竟然闻所未闻，忽然想到脚上的禁止器，断定他们的主营业务多少有点邪性，知名度和影响力不对等也正常。
  Aurora的公司选址远离市中心，半个多小时的车程，路上她靠在罗澹肩膀上装睡，实则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，偷瞄罗澹的手机屏幕。
  罗澹在手机桌面上来回滑动两次后，犹豫地点开浏览器，输入。
  “猫的品种介绍。”
  “掉毛少的猫有哪些。”
  “养猫的注意事项。”
  “猫为什么不能关在笼子里养。”
  “猫会不会在人类的地盘随地大小便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此前的最近搜索还是“逛夜市有哪些注意事项”。
  怎么说呢。
  她本以为这个要求会被罗澹否决，她的重头戏在后面呢。
  算了。